山田杰克逊 - 岁月如歌(7)
7。
大半夜仁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率有多大？
山田不是那个总是眯眯眼的学生会书记，他连小数点前面应该是多少都估计不出。但他很是镇定，将背包换了个肩膀，开口道：「仁王君，明天关东大赛决赛，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挺想看山田班长上台的，」那人笑嘻嘻地的回答，他将手机转过来，手机屏幕在他掌心内发着冷冷的光，上面停留着山田给他的邮件，「Rock’n Roll。」
山田噎了一下，只觉得耻力高涨，他抓了抓头旋身向外走去，门缓缓合上，将LiveHouse的喧嚣所掩到了门后。
——夏日的夜晚没有蝉鸣，两人一前一后在寂静的小道上，时间过晚没有班车，于是两个人准备步行回去。仁王在前面哼着小曲儿，是方才山田演奏的歌。
月明星稀。
「山田班长，」仁王开口，走在自己身后的人顿了一下，仁王转过身去，便看到山田班长在静静地看着他，「去年海原祭以后啊，」他抓着自己的小辫子把玩了一下，直直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干嘛对我超——冷淡啊。」
山田便是没想到对方第一个提起的话题是这个，他停下了步伐，下坡路使他平视着仁王；月光照耀得他双瞳中都是亮晶晶的光，煞是好看——他略微歪头回忆了一下，撇了撇嘴小声如实说，「因为那时候看到仁王君你就很生气。」
白发少年张开了嘴，疯狂的回想起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难以原谅的恶作剧，半晌才憋出一句「为什么啊」。
却没想到山田陷入了沉默，他移开了目光，在仁王的视线下显得略是有些窘迫，踌躇了半天才说：「我和仁王君你说过，不喜欢桑原君，并且觉得自己一直喜欢女孩子。」
「然后呢。」
「但我好像对仁王君你心动了。」
有人说，当你把告白看得和玩笑一样重，别人就会把爱慕看的跟谎言一样轻。
山田自觉冷静的阐释着事实，并没有将这句话当做告白来说。也许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紧张得掌心出汗，优等生的脑内千回百转，倒也是想好了退路——例如「差点当真最后反应过来你在开玩笑」之类的。
仁王雅治听到自己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欢快，名为喜悦的情绪迅速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然而他却分明看到了山田眸内故作平波无澜的目光，敏感的观察力催促着他立刻跑过去搅乱那个人并不平稳的内心。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山田的手，狐狸眼眯成了好看的新月。
那汪月光照耀下美丽的湖水动摇了。
「我也对山田班长你心动了啊。」他说。
「……骗人的吧，一直都是开玩笑来的。」那人颇有些警惕地想抽回手，却被仁王紧紧地拽住。
「不是骗人的，」仁王顿了顿，「这句也不是。」
/
他的掌心和他的掌心各有因为拉琴与握拍而摩擦出的薄薄的一层茧，相互摩擦着的触感并不真切，却因为高温冒出了些许的汗。
明明夏天的温度不适合黏在一块儿，仁王却依旧拉着山田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例如距离他起床去关东大赛决赛现场还有几个小时，山田便加快了步伐催促他回家；
例如他说山田班长你的手上有好多茧啊，山田便不客气的说你的手也没嫩到哪里去。
又例如，例如他们站在岔道口上，一个方向向着仁王家，另一个方向是山田家，两个人放开了手，仁王雅治笑嘻嘻的说你会不会很舍不得，山田班长挥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板着脸说「你快给我回去休息。」
「班长你也是啊。」
「关东大赛加油。」
「不拿到冠军会被真田揍的——不过好像也可以揍他，噗哩。」仁王雅治的眼眸转了转，仿佛想起了国三那年夏天。山田颇是无语的看着仁王回忆往昔，只得重新又催促了一次——仁王这才挥别了山田，踏上了归途。
山田看着那人的背影，转身向自家方向而去。
什么我也对你心动了。
耍什么帅啊，真是。
/
山田杰克逊一直以来就觉得网球是个很危险的运动——尤其是他在国三那年关东大赛围观后，更是笃定他大概没法参与这项体育赛事。
所以当他在赛场上看到仁王一会儿变成丸井，一会儿变成不认识的人，一会儿变成幸村，正揉眼怀疑是否自己眼花时，仁王扑通一声栽地上了，吓得他目瞪口呆。对方不是力量型选手，眯着眼睛就和学生会书记柳莲二一般，嘴角噙着笑不知冲着仁王说什么，山田怀疑莫不是下了什么诅咒。
此时哨声起，「Game，7-5，won by青学，不二。」
再然后，他看到仁王面对那边长长的沉默，狼狈的必须得靠队友呼唤才能转身下场——那个人没什么表情紧皱眉头，失了以往笑嘻嘻的样子，头上搭着毛巾坐在选手席一声不吭。
立海赢了，对方是国三时期的全国冠军青学，原先青学二年级的也加入了网球部的行列，来势汹汹。
要说比赛，除了丸井与桑原对上黄金组合的双打二些微棘手外；少了参加职业联赛的手冢与深陷三年级地狱的越前龙马，幸村与真田的单打轻松胜出；柳与柳生组了双打，两个对阵的是桃城与海堂，一年不见这两个人又是好一阵突飞猛进，竟也是没头没脑运气便好得赢了这个双打组合。
那么下来，最倒霉的也算是仁王雅治。
不二离去前说，「仁王君成长很快，但还是我更胜一筹呢——模仿毕竟是赝品啊。」
不二周助被誉为天才，对阵过的对手中又有多少好手可想而知——仁王幻影能模拟出任何招式，其中包括千锤百炼之极限；而道理便与千锤百炼相同，不是自己的招数终究会成为拖累自己的累赘。
又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使冷静判断局势，隐含在心内的一腔热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压下去。
「认真起来了啊，仁王君。」柳生如此评价这场比赛。
「噫，输给不二第二次了仁王。」丸井拖着下巴对着仁王说道，而那边的欺诈师又向毛巾里埋了埋不吭声，明显是比起输球更担忧接下来被真田揍。
切原赤也在一旁摇头晃脑颇无队友爱地说「同样的招式对于圣斗士是没效的」，而同样输球的柳莲二不吭声，只是在幸村平静的注视下将「体力不足以支撑仁王幻影，需提高体力」这句话后写在部志上，再泯灭人性地添了「5倍」的字样。
比赛结束后先是在大巴上的反省会，之后才是关东大赛冠军庆功宴——宴前真田表示了一番不能因为关东大赛而松懈，接下来是全国大赛云云，幸村这才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还请好好休息。
仁王柳生和柳三个并排坐在一起，都是左脸肿得老高的姿态。
「仁王君就算输了心情也很好呢。」柳生将面前的杯子向着仁王的反方向挪了挪，那边的仁王正将芥末往中途离席去厕所的切原杯子里挤。
「嗯？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反省哟。」他明显睁眼说瞎话，还拿起切原的筷子在里面搅拌了一会儿，擦干净了放回筷托上。
不一会儿切原回来了，喝了一口茶喷了真田一脸，随即被拍桌而起的真田收拾了个上蹿下跳——仁王为了避风头早已溜出了小包间，他靠在廊柱上掏出手机，手机从比赛开始至今一直保持着关机状态，开启电源后不意外的有邮件跳出来，例如父母的「辛苦了」，姐姐的「下次努力」以及幼弟的「输的真难看」，不外乎还有同在网球部的同班同学的道贺。随后他在邮箱中寻找到了「From山田班长」的那一条未读，点开里面是简短的一句陈述两句疑问。
很帅嘛。
身体状况还好吗？
你对手是会下诅咒吗？
仁王雅治想到不二周助下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多谢山田班长夸奖☆被真田打得有点痛；他会不会我不清楚呢。」
「……哈！？真田打你？！」对方显然只挑到了这一句。
「噗哩，幸好没用网球打，那会更痛♪」
对方发来了一串问号与省略号，仁王便半恐吓半玩笑的将国中时见识到的住院的失忆的失明的都给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对方沉寂了许久，最终发来一个「网球真危险」的感叹。
「幸村还会灭五感哦♪」
「啊这个我知道，不过具体是什么？」
「就是剥夺触觉听觉视觉的一个技能w」
「………………哎哟我靠我说你们真的在打网球吗？不是在练气功吗？」
/
关东大赛的结束也意味着第二学期的结束，紧接着网球部便收到了运动社团八月初集体合宿两周的通知，被勒令在学期末结束的第二天便带着行李和暑假作业滚上去合宿地的大巴。
学期结束、暑假前一天，山田在教室里逮了仁王一个现行。
「仁王君。」那人的目光在仁王握着小道具的手上，仁王略是有些意外——刚才山田说是部里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下，没想到那么早便回了——他转过头去将小道具收了起来，话语末梢略微上扬，他的狐狸眼眯了起来，语气里尽是调侃：「秋田美人儿小班长，什么事。」
山田立刻跳起脚来，他先是说「请别叫我这个外号」，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秋田话，让仁王乐不可支，他边笑边道，「秋田话听不懂啊班长」。
瞧，注意力很快就被支开了。
山田深吸了几口气镇静下来，这才继续话题，「你不是明天要去合宿了？」
「是啊，还以为有个好假期呢——」仁王懒散地拖长了尾音，颇是有些遗憾，虽然他自己清楚就算没有合宿接下来的训练也够呛。山田含糊不清地应了句「辛苦了」，点点头收拾起了作业与课本。仁王便这么晃着腿坐在课桌上，等着前座收拾东西一起回去。
「放学去哪里吃饭吧。」仁王这么提议道，然而山田只觉得眼镜不甚清晰，收拾完东西后将眼镜取下，找了眼镜布擦拭镜片，边说：「随便，我回家也不做饭。」
随后他抬起头询问对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戴眼镜的他看不清仁王的面庞，但目光还是投向了仁王所在的位置。
仁王雅治正好侧头，看到了班长费力眯起眼睛。也或许是夕阳的余晖照在这人身上太过耀眼，又或许是没戴眼睛的他双眸仿若蒙上一层雾气——甚至是因为这人本就生的好看——仁王没有回话，他抬起手放在了山田颈侧，略微施力，倾身上前。
唇膏的味道还不错。
他想。